诗文库 正文
送方伯载归三山序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七、《叠山集》卷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景定二年,司历者曰:星有天尾旅于奎,填与辰从月后会,四星不相能也,乃季春月朔同轨。其占为文运不明,天下三十年无好文章。儒者望清台而诟曰:「何物瞽叟,为此妖言」!司历者闻而笑曰:「岂特无好文章,经存而道废,儒存而道残,科举程文将无用矣」。皆疾其为妖言也。后十六年而验,滑稽之雄以儒为戏者曰:「我大元制典,人有十等,一官、二吏。先之者,贵之也;贵之者,谓有益于国也。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后之者,贱之也;贱之者,谓无益于国也」。嗟乎卑哉!介乎娼之下、丐之上者,今之儒也。皇帝哀怜之,令江南路县各置教谕二人;又用辅臣议,诸道各置提举儒学二人。提举既曰大有司,设首领官、知事、令史尤繁。学帑有羡钞,廪有羡粟,岁磨时勘,月稽日察,有欺弊毫发比,去之十年亦责偿无赦。饥雀羸鼠,馋涎吐吞,不敢啄齧。学官似尊贵,实卑贱,禄不足以救寒饿,甚者面削如,咽针如,肌骨柴如。嘈类啁啾,相呼而谋曰:「我国朝治赃吏法最严,管僧食僧,管医食医,管匠食匠,御史按察不敢问,岂不曰时使之然,法使之然。教之必不改,比而诛之则不忍也。吾徒管儒不食儒,将坐而待毙乎」?椎肌剜肉于儒户,不足则括肉敲髓及乡师。滑稽之雄以儒为戏者又曰:「管儒者益众,食儒者益繁,岂古之所谓兽相食者欤?抑亦率兽而食人者欤」?儒不胜其苦,逃而入僧、入道、入医、入匠者什九。建安科举士馀二万,户儒者六百,儒贵欤贱欤?荣欤辱欤?可以发一慨也。九仙方伯载,三百年儒家一才子也,幼登陈忠肃公门,有远志,强记而善问,落笔皆英气,薄科举程文不为,而喜为诗。某每以科举程文教子孙,见后进学文者必劝之,间语伯载曰:「以子之才,屑为程文应儒选,孰不贵重子」?伯载哆颐而笑,掉臂而去,曰:「吾始以先生为知我者也,今而后知先生非知我者也。马之日千里者,岂衔勒辔策所能羁哉!吾人品岂在娼之下、丐之上者乎!吾岂不能为场屋无用之文,所以胶口不肯道者,愿为大元一逸民,超然出乎十等人之外也。先生果知我者乎?请从此辞」。某始而疑,中而怪,终而大敬之,携其手坐之堂上而告之:由辛酉至庚寅三十年,文运大明,今其时矣,天下岂终无好文章乎?古之所谓经天纬地曰文者,必非埸屋无用之文也。子既薄埸屋之文而不为文,而经天纬地必有所传矣,安得借一席地,相与讲明之乎?予方挟龟策坐卜肆,岂得已哉,是亦不愿为儒者。以予所不愿而愿子为之,有愧于忠恕之道多矣。虽然,天地之大,无儒道亦不能自立,况国乎!秦之后为汉,嫚儒者莫如汉帝,尊儒者亦莫如高帝。子能为董公,为子房,为四皓,帝必不敢以儒之腐者,竖者待子矣。安知以文章名天下者不在子乎,安知使儒道可尊可贵者不自子始乎?戊子四月甲子序。
江宁府句容县厅壁记 北宋 · 徐积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八、《节孝集》卷二八
县令之设,其本在乎教化,听讼决狱,盖其次也,给敛期会簿书,一切又其次也。古者以年行选民,置为乡官,所以佐令教化也。乡官出入闾巷,朝夕与民从事,与其家人无殊,故能知其伪,察其疾苦也。汉高祖入关,天下犹未定也,已置乡官矣。如洛阳董公,壶关、湖城三老,此辈论议皆有益于人之天下,何况区区一县乎?其后,贤有道者处之甚众,如爰延辈,教化之风皆其身之所自出,其益可知也。后世乡官虽存,而名实与古异矣。县令者,孤立于上,而下无所辅。又其官劳事剧,竭尽一身之敏,而日力不给,则教化者固其有所不迨也。将欲教之,必先养之。使夫农者安于农,商贾者安于其商贾,是所谓养也。知夫农本,而不知夫商贾者市井之本,则小民何依焉?故或依于农,或依于工,或依于商贾行旅。各得其所依,则各得其所养,然后教化可行,刑罚可省,患盗者可以息盗也。然不虞之戒,不可不戒。盖民之所恃而为安危者,城郭也。若夫篱堑不施,关键不设,戎事不讲,武备不修,岂可以言几乎?习于其故而已矣。则令之方略威信,其所蓄积而设施者,不可以无素也。虞翊之于朝歌,贺齐之于会稽,即其人也。则县令者不可不重处之者,不可不思,不可不勉也。句容者,因山为名,以其山形句曲而自容也。取其容不取其曲,斯为正人矣。正人者,天下之福也,而况至于一县者乎。容者非自容也,所以容物也。所恶夫自容者,为其患得患失之也。安有患得患失而弗为弗正者邪?安有弗正而弗阿弗随、弗残弗害者邪?则正而容民者,真县令之事也。前代县令治行名迹见于吏民者,晋之刘超、宋之孙谦、齐之周洽之辈是也。景德中,我外父太常博士王公实绍厥后。其后相绍而处者,盖有人焉。越至于今,有慎大夫者,所居不茍,故取前人名氏列于厅事之壁,意者近乎史也。览其名氏,问诸父老,必有叹息而后言者,遗爱可知也。诸君子不泯矣,来者勉之。慎大夫,端人也,严而能怒。昔者彭泽令陶公遣一力给其子,戒之曰:「此亦人子也,宜善待之」。嗟乎!如陶公之用心,肯有暴人之亲、虐人之子、营己之利者乎?如此则上不负于朝廷,下不负于赤子,孽不积于其身,殃不遗乎其子孙。知利其身而不知恤其子孙者,岂不哀哉!故因大夫之恕而及乎陶公之恕焉也。
与李傕书 东汉 · 赵温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四
公前托为董公报雠,然实屠陷王城,杀戮大臣,天下不可家见而户说也。今与郭汜争睚眦之隙,以成千钧之雠,民在涂炭,各不聊生,曾不改悟,遂成祸乱。朝廷仍下明诏,欲令和解,上命不行,威泽日损,而复欲移转乘辇于黄白城,更幸非所,此诚老夫所不达也。于《易》,一过为过,再为涉,三而弗改,灭其顶,凶。不如早共和解,引军还屯,上安万乘,下全生民,岂不幸甚(《魏志·董卓传》注引《献帝起居注》,袁宏《后汉纪》二十八,《后汉·赵典传》。)。
新城三老董公赞 唐 · 皮日休
四言诗 押阳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七
洛阳新城三老董公说高祖为义帝发丧。在汉之取天下也。三杰而已矣。萧何苦民力以给兵输。韩信杀民命以骋战功。留侯设诡策以离秦项。当其时。未闻以仁义说于君者。而董公乃谕之以丧义帝。至使天下宗汉者。为其丧义帝也。夫高祖以曹参虽有攻城野战之功。不如萧何也。信矣。焉至于苦民力杀民命设诡策。反不若董公之功也哉。如高祖为天子。以公为师友。行其道于时。其利可知矣。公之道已行于汉。而不睹封赏之体。又当时史氏无一字以褒者。因为赞以旌之。
项氏狂攘,贼我怀王。
天命未的,孰存与亡。
皤皤董公,一言汉昌。
一人弑君,天下皆伤。
一人哭君,天下皆丧。
项由是弱,汉由是强。
扶义而征,可至轩黄。
唱仁而战,可至武汤。
用于天道,折彼雄铓。
繄公之道,与汉而光。
向伯恭侍郎致政芗林筑一堂名之曰企疏晋陵孙某闻而赋诗二首 其二 宋 · 孙觌
押词韵第七部
且学方回痴,莫羡董公健。
谁令躯七尺,浪作青紫楦。
更摇乞怜尾,仍出吊丧面。
芗林有老仙,蚤具佛眼见。
国恩倘粗酬,已债遂焚券。
驱除竹马弃,狼藉刍狗践。
寥寥汉二傅,千岁一关楗。
竟日饮无何,更补离骚传。
燕香堂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二、《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三
唐韦应物刺苏州时,即事赋诗,有「兵卫森画戟,燕寝凝清香」之句。诗律精深,音节平缓,流传海内,为古今绝唱。更数百年,一时贤达听想风声,行吟坐思,而以不与之同时为恨。左朝奉大夫、仪真太守董公弥大,以文学政事之选,入为尚书吏部郎,出为州刺史,风流儒雅,谈笑多闻,有古循吏之迹。仪真为州,并长江,滨吴带楚,实东南舟车走集之路。追胥发召之役,钱谷甲兵之问,朝衙夕坐,临听之劳,凡吾心累于万物之自外至者,日夜交于其前,缘督而应,无留事矣。于是除治一堂,度为高明廓彻之观,退食之馀,焚香危坐,表里翛然,遗溷浊于人间,而放神于八极之外。因取苏州诗语,名之曰「燕香」,以见其志。余闻近腻则受污,而逐臭者与之俱化,古之人以药为房,以蕙为帐,制荷为衣,纫兰为佩,芳菲满堂,香通一国。屈平著《离骚经》,以比贤人君子,甲煎浅俗,枣膏昏钝,沈易和而盈斤,麝多忌而过分。范晔著《和香方》,亦以比朝士,以至燔柴燎天,郁鬯祼地。仙葩开鹤林之花,佛香满毗耶之钵。对紫微,赋红药,诵嘉橘,咏白蘋,椒涂芝泥,芸签桂籍,自天地之大,仙佛之众,朝廷之贵,山林之士,所以神明其德者,或播馨烈于当年,或流芬芳于后世者也。世有李赤之徒,丧心病狂,入厕抱瓮,陷面灭顶,而不可救药。输西园之铜,窒东海之匏,转蜣螂之圆,守鲍鱼之肆,嗜痂腊鼠、遗臭千载,可不为之大哀乎?公清真冲澹,萧散简远,超然抗志于埃𡏖之外。与天为徒,与造物为友,而独有羡于苏州者,盖欲推其所同者以自托焉。植德本,扬仁风,沃腥臊,化神奇,出十丈之莲于泥涂,发九茎之芝于朽败,英华璀粲,人所服媚。虽有厉之人三沐而三薰之,可羞王公而荐上帝。余所谓有古循吏之迹者,其在是欤?其在是欤?董公名将,弥大其字云。绍兴二十九年,岁次己卯,六月日,具位孙某记。
汉高祖功臣颂 西晋 · 陆机
出处:全晋文、文选卷四十七
相国酂文终侯沛萧何,相国平阳懿侯沛曹参,太子少傅留文成侯韩张良,丞相曲逆献侯阳武陈平,楚王淮阴韩信,梁王昌邑彭越,淮南王六黥布,赵景王大梁张耳,韩王韩信,燕王丰卢绾,长沙文王吴芮,荆王沛刘贾,太傅安国懿侯王陵,左丞相绛武侯沛周勃,相国舞阳侯沛樊哙,右丞相曲周景侯高阳郦商,太仆汝阴文侯沛夏侯婴,丞相颍阴懿侯睢阳灌婴,代丞相阳陵景侯魏傅宽,车骑将军信武肃侯靳歙,大行广野君高阳郦食其,中郎建信侯齐刘敬,太中大夫楚陆贾,太子太傅稷嗣君薛叔孙通、魏无知,护军中尉随何,新成三老董公、辕生,将军纪信,御史大夫沛周苛,平国君侯公,右三十一人,与定天下安社稷者也。颂曰:
芒芒宇宙,上墋下黩。波振四海,尘飞五岳。九服徘徊,三灵改卜。赫矣高祖,肇载天禄。沈迹中乡,飞名帝录。庆云应辉,皇阶授木。龙兴泗滨,虎啸丰谷。彤云昼聚,素灵夜哭。金精仍颓,朱光以渥。万邦宅心,骏民效足。堂堂萧公,王迹是因。绸缪睿后,无竞维人。外济六师,内抚三秦。拔奇夷难,迈德振民。体国垂制,上穆下亲。名盖群后,是谓宗臣。平阳乐道,在变则通。爰渊爰嘿,有此武功。长驱河朔,电击壤东。协策淮阴,亚迹萧公。文成作师,通幽洞冥。永言配命,因心则灵。穷神观化,望影揣情。鬼无隐谋,物无遁形。武关是辟,鸿门是宁。随难荥阳,即谋下邑。销印惎废,推齐劝立。运筹固陵,定策东袭。三王从风,五侯允集。霸楚寔丧,皇汉凯入。怡颜高览,弥翼凤戢。托迹黄老,辞世却粒。曲逆宏达,好谋能深。游精杳漠,神迹是寻。重玄匪奥,九地匪沈。伐谋先兆,挤响于音。奇谋六奋,嘉虑四回。规主于足,离项于怀。格人乃谢,楚翼寔摧。韩王窘执,胡马洞开。迎文以谋,哭高以哀。灼灼淮阴,灵武冠世。策出无方,思入神契。奋臂云兴,腾迹虎噬。凌险必夷,摧刚则脆。肇谋汉滨,还定渭表。京索既扼,引师北讨。济河夷魏,登山灭赵。威亮火烈,势踰风扫。拾代如遗,偃齐犹草。二州肃清,四邦咸举。乃眷北燕,遂表东海。克灭龙且,爰取其旅。刘项悬命,人谋是与。念功惟德,辞通绝楚。彭越观时,韬迹匿光。人具尔瞻,翼尔鹰扬。威凌楚域,质委汉王。靖难河济,即宫旧梁。烈烈黥布,眈眈其眄。名冠彊楚,锋犹骇电。睹几蝉蜕,悟主革面。肇彼枭风,翻为我扇。天命方辑,王在东夏。矫矫三雄,至于垓下。元凶既夷,宠禄来假。保大全祚,非德孰可?谋之不臧,舍福取祸。张耳之贤,有声梁魏。士也罔极,自诒伊愧。俯思旧恩,仰察五纬。脱迹违难,披榛来洎。改策西秦,报辱北冀。悴叶更辉,枯条以肄。王信韩孽,宅土开疆。我图尔才,越迁晋阳。卢绾自微,婉娈我皇。跨功踰德,祚尔辉章。人之贪祸,宁为乱亡。吴芮之王,祚由梅鋗。功微势弱,世载忠贤。肃肃荆王,董我三军。我图四方,殷荐其勋。庸亲作劳,旧楚是分。往践厥宇,大启淮坟。安国违亲,悠悠我思。依依哲母,既明且慈。引身伏剑,永言固之。淑人君子,实邦之基。义形于色,愤发于辞。主亡与亡,末命是期。绛侯质木,多略寡言。曾是忠勇,惟帝攸叹。云骛灵丘,景逸上兰。平代禽狶,奄有燕韩。宁乱以武,毙吕以权。涤秽紫宫,徵帝太原。实惟太尉,刘宗以安。挟功震主,自古所难。勋耀上代,身终下藩。舞阳道迎,延帝幽薮。宣力王室,匪惟厥武。揔干鸿门,披闼帝宇。耸颜诮项,掩泪悟主。曲周之进,于其哲兄。俾率尔徒,从王于征。振威龙蜕,摅武庸城。六师寔因,克荼禽黥。猗欤汝阴,绰绰有裕。戎轩肇迹,荷策来附。马烦辔殆,不释拥树。皇储时乂,平城有谋。颍阴锐敏,屡为军锋。奋戈东城,禽项定功。乘风藉响,高步长江。收吴引淮,光启于东。阳陵之勋,元帅是承。信武薄伐,扬节江陵。夷王殄国,俾乱作惩。恢恢广野,诞节令图。进谒嘉谋,退守名都。东窥白马,北距飞狐。即仓敖庚,据险三涂。輶轩东践,汉风载徂。身死于齐,非说之辜。我皇寔念,言祚尔孤。建信委辂,被褐献宝。指明周汉,铨时论道。移帝伊洛,定都酆镐。柔远镇迩,寔敬攸考。抑抑陆生,知言之贯。往制劲越,来访皇汉。附会平勃,夷凶剪乱。所谓伊人,邦家之彦。百王之极,旧章靡存。汉德虽朗,朝仪则昏。稷嗣制礼,下肃上尊。穆穆帝典,焕其盈门。风睎三代,宪流后昆。无知睿敏,独昭奇迹。察侔萧相,贶同师锡。随何辩达,因资于敌。纾汉披楚,唯生之绩。皤皤董叟,谋我平阴。三军缟素,天下归心。袁生秀朗,沈心善照。汉旆南振。楚威自挠,大略渊回,元功响效。邈哉惟人,何识之妙。纪信诳项,轺轩是乘。摄齐赴节,用死孰惩。身与烟消,名与风兴。周苛慷慨,心若怀冰。刑可以暴,志不可凌。贞轨偕没,亮迹双升。帝畴尔庸,后嗣是膺。天地虽顺,王心有违。怀亲望楚,永言长悲。侯公伏轼,皇媪来归。是谓平国,宠命有辉。震风过物,清浊效响。大人于兴,利在攸往。弘海者川,崇山惟壤。韶护错音,衮龙比象。明明众哲,同济天网。剑宣其利,鉴献其朗。文武四充,汉祚克广,悠悠遐风,千载是仰。
后六君子图歌 清 · 翁方纲
押词韵第八部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二十八
一卷竹题六君子,前摹者罗后者赵。
罗生尚与钱有旧,赵与钱公聚已少。
何况柯王元及明,何况湖州与坡老。
藏画董公又已逝,六客词乃苏张绍。
是日城南新雨霁,置酒张灯绪缭绕。
吉学士诗和者谁,博永胡张范翁稿。
二分明月梦扬州,六幅修篁倚春晓。
旧题临本今真本,绍兴玉印边钤好(绍兴连珠印,予以鲜于困学跋知为玉印也。)。
峨嵋相对醉如泥,春雷翻起深丛筱。
熙宁己酉初守陵,解语君当解意表。
文不自题柯为题,王继柯临并夭矫。
钱仿柯王并仿文,鲜于伯颜迹堪考。
鲜于跋与容斋别,想亦置酒灯光袅。
借问伊谁亲见之,赵君昔年观像早。
元人遗墨徐容斋,倚竹凝思境深窅。
惜不斯图并携得,赵君写竹增怀抱。
复作一丛于纸尾,势回前幅游龙掉。
陵州洋州酬唱后,二老何年共幽讨。
丹邱元谷派合离,风雨横江托空杳。
得借吾斋来会合,空庭月落啼幽鸟。
云林昔图六君子,位置得地嗟枯槁。
今兹六竹一生气,先后清词富葩藻。
题跋流传又六人(画竹者,坡翁、与可、敬仲、彦贞、萚石、贡甫凡六人。其见于题跋者,鲜于伯机、伯颜苍岩、周雪坡、邢子愿及徐容斋、罗两峰,亦六人也。),翰墨之缘亦天巧。
他山友石结贞筠,鹤飞声下青松杪。
乞斩吕师孟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六
臣既以驱驰之概熟数于前矣,惟国势岌岌若不能以一朝居也,而中外疏附奔奏御侮之臣曾无固志,内则先警而遁,外则望风而降,若饮鸩藉蛟,前后相继者何也?三老董公遮说汉王曰:「顺德者昌,逆德者亡。名其为贼,敌乃可服」。未有含糊混并,忠邪不辨,逆顺不分,而可以号召豪杰,自立于不拔之地者也。襄阳之役,虎不进,焕卖降。使元奸一日慨然听有司论其罪,天地神人愤嫉以舒,虽有凶猾,谁敢辄生报怨?而元奸意气彫丧,不能声罪致讨,以大明天冠地履不易之分,与天下英雄共谋之,遂使疆埸之臣,献币授诚,甘心非类,而不耻分噬肆螫,鸣吠其主,习以为然,皆名义不立,无以服其心故也。传曰:前车覆,后车戒。更化以来,其必有以大畏民志而后可。今也叛逆之家接迹相望,曾无一人伏其辜。而吕师孟,力而拘诸原者,不以献俘衅鼓,徇示三军,以作兴战士之气,方且并包兼容,示以不杀,意在羁縻,一切覆护。谁谓与之共活宇宙,大可以为国,小可以为家乎?此万万必无之理也。臣以为顺德之臣,仗节死义,不尽见之褒异,则必无以激昂忠臣孝子之志;逆德之贼,干犯反常,不尽见之诛夷,则必无以慑服乱臣贼子之心。《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孔子无王者之位,褒贬寄之空言,犹足以遏祸乱,正人心。堂堂天朝,一日赫然改纪,其政刑黜直赏罚,不为偏私,忠节必旌,凶孽必戮,然后人极可以复立,正统可以复扶。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尧舜不能治天下。惟陛下与二三大臣亟图之!臣不胜拳拳。
灵应泉记 南宋 · 夏世昌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五、《陇右金石录》卷四、光绪《重修秦州直隶州志》卷二○
邑境东南隅,遵谷六七里,地名矾水,有泉曰灵应。冈阜东来,西向突立,一峰峭壁巉岩,而列神龛。白杨数树,森绕其间,大可合抱,如七星然。下有洞穴,水所自出,昼夜不舍,清冽可爱。神实司之,有祷必应,俗传为旱涝泉,其来远矣。闻之元丰间漕使董公文仲修建祠宇,岁久厄于兵火,今独留题诗刻在焉。厥后神之灵异见于祷雨祈嗣者,如影响形声,应之不差,如度量衡石,使人必信。绍兴庚午,令尹董公乔年敬神贶之明验,闵庙貌之寖隳,始复一新,加以邑民具列其事于台府,俾闻于朝,期之锡封,以达神庥。后虽不果,然神之所以加惠一方者,则有隆而无替也。乾道己丑,勾龙公师说临宰是邑,念香火不可不严,一夕感神梦,从民之请,命羽衣楚大义领祠事。大义既至,则倾囊橐,增葺其所未备,规模虽不能盛丽,然殿阁斋馆,无一阙者。嗣师陈久道继之,兴修之念益勤,抑欲大有以建立也。绍熙四年秋,世昌窃禄来此,得闻神之有功于民,历历可考,心虽加敬之而未尝身履其所以然者。岁在甲寅三月,偶因官事之暇,挈眷属以嗣续之艰乞灵于神。且知一念精诚,以手掬水,神必赐之以奇石,苟惟不虔,则茫无所得,于是祝香洞前,信手一探,而得其二三焉。嗣后实谐所愿,因以印證乎前闻,而敬且信矣。呜呼异哉!久道来乞文以为记,余未能道其详也,姑以所传闻神验本末之梗概,与参世昌所以蒙神之庥者,信然不诬,故记之,以昭示神之灵显佑助不可不敬者如此。
次日早晴孝廉三叠前韵志喜漫成博笑 清 · 汪由敦
押词韵第七部 出处:松泉集卷五
阳乌刷羽不受挛,力挽羲驭回虞渊。
鸡声咿喔客梦破,晨光已射帘栊前。
董君乘兴发高咏,秋空新爽同妍鲜。
浃旬愁闷顿驱释,直赖健笔能回天。
喜因景物助酬唱,底问醉饱论盘筵。
朝来送客出门去,马蹄蹀躞晴沙乾。
平郊列树净如沐,西山一抹堆苍烟。
负涂不见涉波豕,排云但快当风鸢。
回思昨朝足惆怅,天时人事多迍邅。
将明祇觉晦愈甚,欲姤翻令暌居先。
岂知造物自有意,借此欲破诗翁悭。
董公健者万人敌,挑战不已戈铿然。
诗成宿雾果迅扫,有才定荷天公怜。
南行正遇好风日,纪程随路催吟鞭。
澜翻泉涌遣谁和,强伴可得如君贤。
王道之端如何论 南宋 · 李瓘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五、《论学绳尺》卷一○
论曰:于君心之初而决其几,则纯乎一天理矣。盖天下之事莫不有初,亦莫不有几。初者,几之所伏也。物初而美几,则美恶判焉;人初而善几,则善利界焉;心初而纯几,则纯驳分焉。其几最可畏也,亦在乎审其初而已。英明之主出,而作新万物,此世道之一初也,亦君心之一初也。于斯时也,而且求其为治之端,是其几未失也。善告君者,首以大公至正之道而入其心,苟非出于是者,则不敢以陈于前,使吾君于其几之善者而行之,则纯乎王而不杂乎伯,纯乎理而不杂乎欲,常如此心之初矣。然则仲舒当武帝初年,特举王道之端以为告,而绝口不言霸,岂非王道纯乎天理也?端者,决其几于君心之初乎!王道之端如何?请申之。道在天地间,亦一阴阳之气尔。而人主之新政,则又混元立极之时也。然天地其有初乎,开天地之初者固今日;阴阳其有几乎,决阴阳之几者亦今日。何谓初?《易》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是也。何谓几?《易》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是已。夫当资始之元,而求先见之吉,非王道之端在是乎?此明其道不计其功,正其义不谋其利者,每于理欲纯驳未分之初,而首以是几告其君也。何则?初如日之方旦,几则有明晦之候;初如泉之始达,几则有清浊之分;初如车之发轫,几则有正邪之岐。君心其一太极之初也,迨夫万事出,善恶分,则其道有纯驳之判,此其几岂不大可畏哉!商君于秦孝公强国之初年,而投以三变之术,终以误秦于异日者,此几也。董公于汉高帝创业之初年,而教以仁义之说,终以开汉四百年者,亦此几也。微哉几乎!其始也毫发相去,其终也天地辽绝,可不早辨于其初乎!此仲舒举其端以告武帝,独于王道拳拳焉,是亦几善之说也。斯道也,何道也?自人心道心之几一决于十六字之间,而禹传之汤,汤传之文、武、周公,率是道也。彼齐、晋数君,管、晏诸子,与夫苏、张、申、韩者流,其言则功利,其术则纵横,其所谓道,非吾之所谓道也。且帝欲闻大道之要,亦尝有志于此矣。抑不知帝之所谓道者果何道欤?观其初年,举贤良则与禹之吁俊同,求直言则与汤之从谏同,奉高年则与文之养老同,此时此心,可以王矣,然王伯之分,一间相去,理欲界限,其隔几何!二者之端,苟有所未决,则其几真可畏也。今仲舒言道而必归之王,言王道而必谓之端,是端也,其初也,亦其几也。故于两端之间,择其几之善者而告之,曰正心则邪气不得干,曰任德则刑罚所当后,曰体元以居正,则不可不谨其始。正心也,任德也,体元以居正也,皆王者之道也。此其端亦大矣。使帝也于此而决其几,常正心,常任德,常体元居正,毋初以仁义而终以功利,毋初以道德而终以权谋,毋初以正论而终以邪说,则帝之心纯乎天理,而汉之治亦纯乎三代,又何有末年之事!虽然,亦在乎所学何如耳。六经,道之寄也,使帝之表章,于《诗》而必知正始,于《春秋》而必知为元,于《中庸》而必知造端,非苟知之,亦允蹈之,则尧舜之道可至也,而况于王。抑当时师友渊源如董仲舒一人者,真王佐才也,傥使之终身劝学于武帝之侧,则舒其伊、吕乎,帝其汤、文乎。吁!谨论。
至正壬辰之春余卧病始起遭时多故奔走山谷间触物兴怀忽复成什合而命之曰杂兴 其六 元末明初 · 胡翰
押词韵第四部
野王有二老,矫若双凤雏。
不栖恶木枝,宁啄中田粰。
翱翔千仞上,览德周八区。
赤符启帝子,锵其应瑶图。
一鸣洞黈纩,再举凌天衢。
飘飖不可絷,汉网亦已疏。
至哉高尚风,念此其谁欤。
恐非严光伦,意乃董公徒。
南宋杂事诗 其四十九 清 · 厉鹗
七言绝句 押麻韵 出处:樊榭山房续集集外诗
三桥旅舍寂无哗,揭榜严宵烛影斜。
响卜已占婆惜得,试文莫是董公遮。
日出东南隅行 南梁 · 萧子显
押萧韵
大明上迢迢,阳城射凌霄。
光照窗中妇,绝世同阿娇。
明镜盘龙刻,簪羽凤凰雕。
逶迤梁家髻,冉弱楚宫腰。
轻纨杂重锦,薄縠间飞绡。
三六前年暮,四五今年朝。
蚕园拾芳茧,桑陌采柔条。
出入东城里,上下洛西桥。
忽逢车马客,飞盖动襜轺。
单衣鼠毛织,宝剑羊头销。
丈夫疲应对,御者辍衔镳。
柱间徒脉脉,垣上几翘翘。
女本西家宿,君自上宫要。
汉马三万疋,夫婿仁嫖姚。
鞶囊虎头绶,左珥凫卢貂。
横吹龙钟管,奏鼓象牙箫。
十五张内侍,十作贾登朝。
皆笑颜郎老,尽讶董公超(○玉台新咏八。文苑英华百九十三作萧子荣。《乐府诗集》二十八。文苑英华辩证六。《诗纪》八十五。又《类聚》四十一引霄、娇、腰、条、轺、销、镳、要、姚、朝十韵。《诗纪》八十五。)。
赠虞公明察院 宋 · 李纲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江苏省泰州市海陵区
岧峣古城隅,下为凤凰池。
凤去不复返,池水空涟漪。
傍有幽人庐,松竹森四围。
结构极爽垲,借问居者谁。
先生闻道久,昨自海上归。
食枣大如瓜,定曾见安期。
不知修何术,能夺造化机。
金鼎灿含葩,玉池滟生肥。
颠倒出龙虎,腾降分坎离。
行年五十馀,气貌如婴儿。
馀暇付图史,不废酒与诗。
高堂会宾友,落笔风雨驰。
戏事聊复尔,一笑初何为。
悬知广成子,千岁形不衰。
顾我抱迂拙,与世真相违。
徒欲睎骥騄,曾未窥藩篱。
寓居迩函丈,数造董公帷。
愿闻众妙门,成此一段奇。
胡为久闭拒,客至辄围棋。
归隐志已定,后会知何时。
铭心誓相学,发药幸教之。
他年倘有得,同驾云中螭。
赠王壬秋 清 · 徐树铭
怜君又别燕台去,直到衡云最深处。
衡阳为我寄书回,已是春风满燕树。
廿年几度蓟云深,旧恨缠绵变古今。
梁苑已怜龙虎气,蓟门还识凤鸾吟。
火云不到城南寺,玉果冰瓜纪幽事。
秋飙飒飒作离声,满眼苍葭感秋思。
抱书等身何处归,万峰烟翠挂萝衣。
天涯董公一杯酒,清泪汍澜为汝挥。
山中无田僦无屋,朋侪有书借君读。
知君爱君犹有人,肯惜高官与微禄。
四宜堂夜坐 清末至民国 · 黄浚
七言律诗 押侵韵
花光满院夕难阴,唯有松杉转法音。
浮世暗怜泉响急,古怀长指月痕深。
千春瞥过聊敷榻,八院孤存又布金。
可待汀茫呼傅叟(谓沅叔年丈。),结茅同入董公林。
壬寅二月,有诏令郡吏分往属县减决囚禁。自十三日受命出府,至宝鸡、虢、郿、盩、厔四县。既毕事,因朝谒太平宫,而宿于南溪溪堂,遂并南山而西 北宋 · 苏轼
五言排律 押尤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区
远人罹水旱,王命释俘囚。
分县传明诏,寻山得胜游。
萧条初出郭,旷荡实消忧。
薄暮来孤镇,登临忆武侯。
峥嵘依绝壁,苍茫瞰奔流。
半夜人呼急,横空火气浮。
天遥殊不辨,风急已难收。
晓入陈仓县,犹馀卖酒楼。
烟煤已狼藉,吏卒尚呀咻。
鸡岭云霞古,龙宫殿宇幽(县有鸡爪峰,龙官寺。)。
南山连大散,归路走吾州。
欲往安能遂,将还为少留。
回趋西虢道,却渡小河洲。
闻道磻溪石,犹存渭水头。
苍崖虽有迹,大钓本无钩(十四日自宝鸡行至虢,闻太公磻溪石在县东南十八里,犹有投竿跪饵两膝所著之处。)。
东去过郿坞,孤城象汉刘。
谁言董公健,竟复伍孚仇。
白刃俄生肘,黄金谩似丘。
平生闻太白,一见驻行驺。
鼓角谁能试,风雷果致不。
岩崖已奇绝,冰雪更雕锼。
春旱忧无麦,山灵喜有湫。
蛟龙懒方睡,瓶罐小容偷。
二曲林泉胜,三川气象侔。
近山麰麦早,临水竹篁脩。
先帝膺符命,行宫画冕旒。
侍臣簪武弁,女乐抱箜篌。
秘殿开金锁,神人控玉虬。
黑衣横巨剑,被发凛双眸(十七日寒食,自盩厔东南行二十馀里,朝谒太平宫二圣御容。此宫乃太宗皇帝时,有神降于道士张守真,以告受命之符所为立也。神封翌圣将军,有殿。)。
邂逅逢佳士,相将弄彩舟。
投篙披绿荇,濯足乱清沟。
晚宿南溪上,森如水国秋。
绕湖栽翠密,终夜响飕飗。
冒晓穷幽邃,操戈畏炳彪。
尹生犹有宅,老氏旧停辀。
问道遗踪在,登仙往事悠。
御风归汗漫,阅世似蜉蝣。
羽客知人意,瑶琴系马鞦。
不辞山寺远,来作鹿鸣呦。
帝子传闻李,岩堂髣像缑。
轻风帏幔卷,落日髻鬟愁。
入谷(音浴。)惊蒙密,登坡费挽搂。
乱峰搀似槊,一水澹如油。
中使何年到,金龙自古投。
千重横翠石,百丈见游鯈。
最爱泉鸣洞,初尝雪入喉。
满瓶虽可致,洗耳叹无由。
忽忆寻蟆培,方冬脱鹿裘。
山川良甚似,水石亦堪俦。
惟有泉傍饮,无人自献酬。
奏陈车驾不宜轻动劄子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一、《梁溪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八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臣近因上疏论淮西事宜,尝献狂瞽,窃谓车驾不宜轻动,正当静以镇之;诸将重兵不宜抽回,正当分屯要害,益为自固之计。妄意及此,其说略而未详。今闻朝廷以梁汝嘉知平江,创盖营屋万馀间,及召张俊、杨沂中全军还驻建康,如此则是移跸之谋,抽回军马之计,皆审如所闻。宗社安危、生灵休戚系此一举,敢冒万死,为陛下详陈之。臣闻自昔用兵以成大业者,必先固人心、作士气,据地利而不肯先退,尽人事而不肯先屈。是以楚汉相距于荥阳、成皋间,高祖虽屡败,不退尺寸之地。既割鸿沟,羽引而东,遂有垓下之亡。曹操、袁绍战于官渡,操虽兵弱粮乏,荀彧止其退师。既焚绍辎重,绍引而归,遂丧河北。由是观之,今日之事,岂可因一叛将之故,望风怯敌,遽自退屈?果出此谋,六飞回驭之后,人情动摇,莫有固志,士气销缩,莫有斗心,虏伪乘之,谁为陛下坚守苦战,以禦大敌者?且建康去平江无数百里之远,非有高山大川以为限隔,健马疾驰数日可至,徒有怯敌之名,无益退避之实。建康有长江天堑之险,不能固守,何有于吴会哉!声势所逼,退而之临安,又退而之会稽,又退而之闽粤,极矣!我退彼进,使贼马南渡,得一邑则守一邑,得一州则守一州,得一路则守一路。乱臣贼子、黠吏奸氓从而附之,虎踞鸱张,虽欲如前日返驾还辕,复立朝廷于荆榛瓦砾之中,不可得也。偷取目前之安,不顾异时噬脐之悔,非策之得者。借使虏骑冲突,不得已而权宜避之,犹为有说。今幸疆埸未有警急之报,兵将初无不利之失,朝廷正可惩往事,修军政,审号令,明赏刑,益务固守;而遽为此扰扰,弃前功、蹈后害,以自趣于祸败,岂不重可惜哉!臣故曰:车驾不宜轻动,正当静以镇之者,此也。臣又闻自昔有江表者必以淮南为籓篱,屯重兵于江北,然后江南可安。六朝相继数百年,虽苻坚、石勒、宇文、拓跋之盛,不能陵践,凡以强藩巨镇尽列淮上也。故后唐李氏有淮南,则足以保国,既失江北,国势遂卑。由是观之,今日之事,岂可因一叛将之故,悉罢屯戍,遂欲弃置于度外?张俊既去盱眙,杨沂中又去庐、寿,李宏犹以千兵守之,使贼挟叛将以来,则庐、寿必不能守。前日郦琼之叛,屋宇仓廪,置而不焚,岂无深虑?使贼得据合淝,则舒、蕲、光、黄一带无兵可禦,决须退保,是贼无亡矢遗镞之费,以谈笑而下淮西也。一失淮西,与之共长江之利,江南可得无患乎?州县无备,人情震骇,一患也;盐货不通,粮饷皆阻,二患也;济渡多端,难于控扼,三患也;时出兵以扰我,疲于奔命,四患也;得吾州县,猬结蚁聚,水草有依,遂为吾之痼疾,五患也。昔人有言:长江千里,当备者不过数处。如人一身,腠理为急。淮西者,今之腠理也。贼马入寇,必趣庐、寿,前日以刘光世全军数万人守之,犹惧不济,今乃无兵,是委重地与敌,以为背胁疽根,岂不重可惜哉!臣故曰:诸将重兵不宜抽回,正当分屯要害,益务自固者,此也。前日刘光世一军以措置失当之故,将士携离,舍我归敌,非细故矣。万一因此翠华移跸,将士召还,以致不可胜言之患,是措置之失,又非前日之比也。昔人有言:动不详思,辄喜言误,误不可数也。臣观朝廷自建炎以来,每失机会,其误多矣。譬犹奕者,前著虽差,后著犹可救也,若著著皆误,何以取胜?傍观者得不为之寒心?臣愚窃思所以为今日计,愿陛下深体汉祖之用心,坚忍而勿轻变,非有大警急,姑少安之,丁宁训戒三四大臣,益图所以自固之策。遣张俊全军进屯庐、寿,而存其家属于建康,以便粮饷;命韩世忠兼保盱眙,而留杨沂中以卫行在;诏岳飞分兵江、池,以保上流。沿江有备,则国势亦粗定矣。前日创造车船战舰,所费不赀,初不闻置军教阅,将安用之?谓宜收拾于建康上流州县如太平、江、池等州,芜湖、繁昌、湖口等县摆泊,仍于江湖间募习水善游者万馀人,刺手背为水军,差官统领,分隶教习,使金鼓旌旗上连下接,以备缓急之用,则贼骑虽炽,亦岂敢遽窥江右哉!使今冬防守无虞,则人心自安,国势亦固,可以徐图善后之策。舍此不为,而但务退保,臣未见其可也。抑臣闻之《书》曰:「民非后罔戴,后非众罔与守邦」。又闻之孟子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天子作民父母,必有保民之心,然后众心欣戴,如子之保父母,此上下之所以能相固也。蜀先主去荆州,从之者数万人,曹操逐之,或劝舍众而速行,先主曰:「众人从我,岂忍弃之」?说者谓其有帝王之度。区区偏霸之主犹如此,而况于天下之君乎?臣愿陛下以保民之忧为先,则虽弱必强,中兴之业不难致矣。臣以愚拙,每进狂直之言,必蒙褒纳,有君如此,其忍负之?故敢于艰虞之时复进苦口逆耳之说。言或可采,愿陛下与三四大臣熟议利害,断而行之,庶几有补万一。徒能容纳而不用,无益也。昔汉高祖开济大业,非无张良、陈平之臣出奇画策,动必有功。然劝为义帝伐项羽者,三老董公也;劝出武关置军宛、叶者,辕生也;劝都关中者,娄敬也;劝以亲子弟王齐者,田肯也。必有众谋,乃能有济。今臣以孤陋,远在千里之外,每有所闻,辍献臆说,仰裨庙谋,尚庶几于数子。伏望圣慈赦其罪而取其忠,天下不胜幸甚。